可他经营半生,图谋的可不是个简简单单的荣养天年,他想进宫问问女儿,让女儿是试试口风,探出陛下的真实想法。这招数若是让姜行听见了,定会嗤笑,没登基时,孙蓉作为后宅三位夫人,的确想要靠枕头风试探他,但他从不留宿,偶尔也只是一起吃个饭,能透露出去的都是他故意说给孙氏听的。左相长吁短叹,心中责怪女儿不争气,当年便是好不容易联合几个文官,以姜行后宅无子嗣一事,硬是把自家女儿塞给了陛下,也叫金家得了便宜,金家也把女儿嫁了进去。可一入西京,大宣立朝,他的女儿却只是九嫔的昭仪,金氏却成了皇贵妃,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温氏成了最受宠的贵妃。他几次三番,写信给女人,要她尽快怀上皇嗣,这样看在皇嗣的面子上,到时他再联合左相一派的文臣造势,定能把女儿拱上皇后的位子。没想到他孙家的女儿这么不争气,份位熬不上,陛下的宠爱也争不到。往常他使点银子,是能传话进宫的,现在却行了宫禁,根本就不让宫里的人随意出入,他连现在宫里是个什么章程都不清楚。宫里的确风声鹤唳。自从贵妃死后,姜行,就疯了。至少在皇贵妃金氏看来,是这样的,贵妃已死,他却压着不发丧,并且禁止宫内知情者说贵妃已死的消息,抓到一个弄死一个,绝不容情。他让她自证清白,不是看在金家的面子上,而是贵妃死去之前劝诫他的话。金氏心中难免悲凉,虽然当初嫁给姜行,非她所愿,但这么多年,她也认命,为姜行打理后宅,他也给了她尊重,纵然两人不是真夫妻,可这些年她为他挡了多少桃花,多多少少也有点感情吧。却没想到,姜行心理丝毫没有她,就连她这条命,都要温婵求情才能留下来。姜行算是个人吗?有人的感情吗?他是,他只是不爱她和其他女人,这个男人所有的情爱都给了那个温婵,他的贵妃,若非温如兴死活不肯降了大宣,他若早早投靠,就算温如兴是个废物,姜行也会塞给他军功,抬着温婵坐上皇后的位子。就是现在,温家已经跟姜行成了死敌,他都肯放过那一家子人,让他心爱的女人做这个一人之下的贵妃,他都觉得委屈。金氏没时间悲哀,自己与姜行三年夫妻,居然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是个非常识时务的女人,若找不到给贵妃下毒的罪魁祸首,别人怎样她不知道,她,一定会死。她很快行动起来,调动自己的亲信人手开始查,表哥店铺的掌柜伙计,全被审问个遍,终于寻到了蛛丝马迹。表哥家的当铺,给出去的银子,虽然有金氏的印记,但那些都是建宁年间的银票,是梁朝发行的,上头的票号都还是梁朝的,姜行建立大宣后,前朝银票并未废除,因为怕引起大规模经济震荡,宣朝发行的银票,虽与前朝相似,但票号是不同的。金氏乃是皇贵妃,他们家族的产业,为了避嫌,一直用的都是宣朝发行的银票,甚至金银元宝也是宣国铸造的,就是为了对姜行表忠心。市面上的前朝银票和新朝银票混用,在他们家就不可能存在。然后便在一个伙计口中拷打出来,给他银钱,让他混用银票的,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小姐,一出手便是五百两银子,很是阔绰,干完这一单他两辈子都吃穿不愁了。但那女子没什么特征,带着帷帽看不清样子,做的马车也没有徽记,这伙计也是个奇人,收了这么多钱,他怕惹上人命官司,到时候自己当了替死鬼,就在那姑娘的马车轮子处,做了个标记,到时候冤有头债有主,也好把自己拔干净。这伙计是个人才,金氏都要赞他几句了。将此事报给了姜行,夜行众的人寻到了那辆马车,抓到赶车的车夫,车夫熬不住刑,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罪魁祸首,是孙蓉。她很谨慎,虽然是让自己信任的大宫女亲自收买的人,但坐的车,打扮,甚至是口音,都做了掩饰,若不是姜行执意要彻查到底,根本就查不出到底是谁做的。如此天衣无缝,一箭双雕。证据摆在孙蓉面前时,她的一切解释都成了徒劳。姜行冷得像是一块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为自己辩解,到现在证据摆在面前安静如鸡的模样,叫人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陛下会怎样处置妾身呢?杀了妾身给贵妃殉葬?”到了这种地步,孙蓉反而冷静了。姜行只是沉默,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没在看。她算个什么东西,杀她十次也不够给他的音音赔命的。“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或许可以让你死的更舒服些。”孙蓉忽然笑了,疯狂又凄楚,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陛下,妾身对您来说,算什么呢?明明妾身也是您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您从来没有睁眼看过妾身?我知道您是陛下,是九五之尊,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可妾身要的多吗?只要您把对那个二嫁女的宠爱,略微分给妾身一些,妾身就愿意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为什么您如此吝啬,一点点的爱,都不肯给我呢?”早在确定了孙蓉便是给温婵下毒的人,清凉殿里所有服侍的宫女太监,全被处理了,包括对孙蓉忠心耿耿,亲自出去做了这出事的大宫女。她还活着,但也离死不远,姜行不肯让她舒舒服服的死,只一个眼神,夜行众统领便明白他的意思。这些话终于让姜行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他轻启嘴唇,只有一句话:“你不配。”“妾身不配?”孙蓉脸上一片空白,哭却哭不出,变成一个极滑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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