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传入耳中的旁人议论。“唉,又是一个。”“想来陈家公子确实与佛有缘,只是那陈学士膝下仅此一子,如何能让他出了家去。”“要我说,陈家公子才华横溢,他日必会蟾宫折桂。这些和尚也是没个道理,非要人家出家去。”“就是,就是。”“陈学士为官清正,陈家公子也是个大大的好人。日后若是为官一方,必为百姓之福,为什么要去做那百无一用的和尚?”人群议论着,便朝着几人的方向涌了过来。“两位师父,莫要再扰着陈家公子了。”观音和惠岸被民众裹挟着,远离了那位陈家公子。而陈公子也只是冲着他们远远微笑,点头示意以表歉意,然后就快快地溜走了。——要是他再同这两位师父多说上几句,只怕回到家中,母亲就又要用眼泪淹没他了。见暂时不便同佛子直接接触,观音也不强求。先带着惠岸脱离人群,然后想了想,变换了个形象,又重新步入市井之中。两人随便选了一个人多的茶馆,命小二上了两碗茶,而后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旁边人的议论。果然,还有路人在谈论那位陈家公子的事。观音引导了几句,便有人将陈家公子的身世来历细细讲来。原来,这位陈家公子乃是当朝大学士陈萼的独子陈祎。在他出生那会儿,还有一段异闻。当年陈学士高中状元,正巧遇上那丞相殷开山之女温娇抛绣球招婿。两人一个是红袍跨马状元郎,一个是彩楼高阁满堂娇,正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丞相见绣球砸中了新科状元,也是满心欢喜。当即与夫人迎出来,拉住了陈萼陈状元,要将女儿许配给他。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刚刚经历了金榜题名,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又得了丞相嫁女,陈萼陈光蕊自然无有不应。
大婚之后,夫妻二人便接上了陈萼的母亲张氏,一道前往江州赴任。却也是那贼人刘洪、李彪心生险恶,在洪江渡口送陈萼夫妻过江时,有幸见着了殷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便陡起狼心,趁夫妻二人相依在船头赏月之际,一棍子敲在陈萼头上,将他推入了洪江之中。然后贼首刘洪便要强占殷小姐,顶了陈萼的身份,假冒状元郎前去江州赴任。可怜那殷小姐,当时已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见丈夫被害,本欲同他共赴流水、同生共死,却因顾惜腹中孩儿,只得与那贼子虚与委蛇。也是殷小姐有急智、有谋勇,不愧是出身高门的大家闺秀。她以不揭穿贼人刘洪身份、闹个鱼死网破为要挟,又以殷家权势富贵利诱之,护住了腹中胎儿,也暂时保住了自身清白,等来了丈夫还魂诛贼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却原来啊,是那陈萼常怀善心,在途中曾见到一渔人提着金色鲤鱼叫卖。买下后本欲烹与母亲吃,却见那鲤鱼颇有几分神异,便从渔人那里问清了鲤鱼的来处,将之送回洪江放生。这一放,就保住了自家一条性命。因为那条被他放生的金色鲤鱼,正是洪江龙王,一方水域之主。陈萼被投入江中后,正巧被洪江口的巡海夜叉瞧见,报入龙宫中。洪江龙王一见其人,正是前些时日将他放生江中的好心人,就寻来龙宫医官命其细细查看,以求能够救回陈萼一命,报他救命之恩。彼时四海龙王正在联手整肃龙族,不许族人多生事端。洪江龙王也不敢在这样的时候挑衅天规律法,更不方便让一个人族在龙宫多留。不过,也是陈萼命大。虽然被人敲了一闷棍又投入江中,却只是一时闭过气去。有洪江龙王第一时间为他护住肉身,又得医官指点,及时召回了他惊飞的魂魄,倒也还魂了过来。然后洪江龙王便命手下夜叉寻了一个隐蔽之处送陈萼上岸。陈萼在岸上悠悠转醒后,已是不见妻子和贼人的身影。他既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一切,自然挂念妻儿安危。不过到底是能够蟾宫摘桂的状元郎,并没有选择贸贸然行事,而是先隐藏身份在洪江两岸沿途打探,知晓了贼人应是带着妻子去了江州,又得知了贼首刘洪在洪江一带颇有实力。陈萼思忖自己用以佐证身份的官凭、印信全部落入了贼人之手,自己若是去江州,证明不了身份不说,又势单力孤,倒不如回转长安,去求老丈人上奏陛下,出兵剿匪。于是陈萼星夜兼程,直往长安,将贼人刘洪是如何暗算于他夫妻二人,他又怎么得了龙王相救回魂一事告诉了岳父、岳母。丞相殷开山闻言,当即大怒:“哪里来的贼子,竟敢欺辱我女儿、女婿?”于是便上奏唐皇,点上兵马,开赴江州,将那尚还在做着娇妻、高官美梦的贼人诛杀。而被刘洪困在府中的殷小姐骤然见了父亲、丈夫,又惊又喜,大喜大悲之下,动了胎气。好在陈萼早有考量,一早就请殷丞相自宫中请了太医随行,保住了母子平安。殷小姐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倒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双喜临门。为了纪念洪江龙王的救命之恩,陈萼同夫人给这个刚出生的孩子起了个小名,便唤作“江还儿”。待到六岁江还儿入蒙学时,方才起了个大名“陈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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