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碧却仍有几分放心不下,将此间情况告知远在蜀中的菩提祖师,使他凭昆仑镜看了通天河那处一眼,这才发现情况不妙。“不好,慈航出手了!”菩提祖师也没有想到一条小小的金鱼竟然能与慈航扯上关系。见他手中提了一个紫竹篮儿、一个紫竹笼儿,被困在其中的正是灵感大王与沉殷,菩提连忙再行演算天机,这才发现原本的天机被人篡改,那灵感大王竟是慈航莲花池中养大的金鱼!“我们中计了。”采碧得到这个消息,面色一沉。前时他们行事颇为顺利,故而不曾想过西方教会有菩萨出手扰乱天机,甚至不惜放弃一场布置已久的劫难也要误导他们的判断。不过此番观音打破他们一直保持的默契,骤然出手,想必是与失踪的文殊有几分关系。若是如此……“此事是老道之过,我……”菩提祖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焦虑,甚至险些扯下来几根。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他的责任。若非因为他的推演让紫府灵官没有把通天河中的金鱼看得有多么严重,沉殷与通天犀也不会落入慈航之手。即便他实在是不想出现在三界众人面前,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还逃避下去。“真人不必如此。”采碧只是惊乱了一刹便镇定了下来,“既然观世音菩萨候在通天河等我们,想必此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先同菩萨见上一见,若事有不协,再有劳真人出手。”菩提见采碧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努力端了端自己的高人作风。“如此……唉,也好。若灵官有需要,老道绝不推辞。”采碧同方砚和[犭也]狼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孤身一人前往了通天河。通天河宽广无边,人烟稀少,唯有重利的行商冒着船翻人亡的危险,往来于宽阔河岸两旁,做着倒买倒卖的生意。采碧一路纵云来到了通天河旁,见河上高空,有祥云一朵藏于诸多云彩间,便知是观音菩萨的所在,恭恭敬敬地前去谒见。“紫府门下灵官采碧,见过南海观世音菩萨。”“不必多礼。”观音一手持着杨枝净瓶,另一手轻轻上托,便扶起了正欲拜倒的采碧。“灵枝玉翠,仙姿自成,不愧是紫府门下出身。”观音见采碧一身灵气逼人,周身灵光清正,不由得赞叹道。草木成精本就颇为艰难,似采碧这般凡枝所化,更是不易。她今日能有这等修为,一是有大机缘,却也是有大毅力。否则,世间桃妖魅心惑人者众,又为何不见有采碧这样的境界?“不敢当菩萨如此盛赞。”
采碧拱手为礼,而后直言道:“不知我这位沉殷道友,可是有何处冒犯了菩萨?”此时沉殷被观音一笼罩住,早已被迫化为了原形,玉爪灰羽,在笼中不断地挣扎。观音微微一笑,一指定住沉殷,对采碧道:“不曾。”“那为何……”“此子与这鱼儿在通天河中缠斗,掀起滔天巨浪,使河上船家尽皆丧命。又祸及岸上百姓,水淹近百口人家。”见采碧似要有所言,观音一手立于胸前,继续道:“我既路过此地,得见此等惨事,我佛慈悲,自当擒下恶徒。”“想来帝君也是被此子蒙蔽,不知其凶性,或是不慎走失了门下弟子,方才有此一着。”“菩萨所言不然。”“哦?”“我知晓沉殷脾性。他是听闻通天河中有妖孽作祟,命百姓祭献童男童女,急公近义,想着要为民除害,方才出手与那妖孽缠斗。”“那莫非因他而死的百姓便要白白牺牲?”“非也。我等知晓沉殷性格,阻拦不及,唯恐他行事粗漏大意,伤及无辜,所以特意拜托了一位前辈与他同行。”“想是那通天犀吧。”观音面色不变,他放了通天犀,自然是为了引紫府灵官中能做得了主的人来此。虽不知为何采碧到得如此之快,但一只通天犀而已,又改变的了什么大局?“然。通天犀有避水之能,凡人落于水中,得通天犀相救,必然不死。”“通天犀见吾到来,仓促逃离。吾不曾见其救得凡人。”“通天犀救得下凡人,却因要看顾沉殷,不能长久护持。但这通天河中,还有白鼋。”采碧胸有成竹。他们虽然公然派沉殷与灵感大王相斗,但也不会忽视了通天河中原本的生灵。若掀了灵感大王,却又有一只大鳖与唐僧师徒为难,他们岂非白费功夫?更何况通天河宽阔无边,等闲舟船难渡。若要唐僧师徒宾至如归,好客雅量的白鼋岂不该主动负其过河?而那白鼋与通天河两岸百姓有香火之情,沉殷打起架来顾不上旁的,通天犀跟在他身侧,除了予他助力外,便是要好好“说服”白鼋一番。如此,自当不会放任沉殷这一架打出人命来。这也是采碧敢于直接跑来与观音交涉的底气。除非观音当真不管不顾,不讲究什么证据也要强行与他们讨要文殊。否则,怎么看占理的都是他们。毕竟,修行之人降妖除魔,总不至于犯了什么清规戒律吧?反倒是观音。不论他说得如何慈悲为怀,也改变不了他纵自己池中金鱼在此地吃了那么多年童男童女的事实。[1]《桃花源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