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到唐僧这样的疑问,孙悟空不由得抓耳挠腮了起来。他在天上时,虽然称得上交友广泛,可似乎也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物。天规森严,约束的却是天上的神仙。若无仙籍在身,好像就不曾被天庭放在眼里。至于西方那边,他只见过菩萨、罗汉收妖族为坐骑,这应当也不符合唐僧的要求。“俺老孙好像没有听说过。”“那往日里若是有妖怪为祸一方,天庭又是如何处置的呢?”唐僧在大唐境内过了那么多年的安定日子,既然从来没有见到过妖怪,自然不会相信妖怪们不曾受到任何约束。“若是有妖怪为祸一方,天庭自然是派兵围剿。”孙悟空摸了摸鼻尖,抬头望天。说起来,他也曾经是那个被剿的“匪”。只不过,他为祸的不是凡间,而是直接将天捅了个窟窿。“可会查证?”“我不知。”孙悟空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不过,若是小打小闹,想必不会被上报天庭,天庭也不会兴师动众。至于为什么大唐境内的妖怪都那么安分……兴许是,他们被打杀怕了吧。”孙悟空顺着唐僧的思路想下去,耸然一惊。他生于海外傲来国境,海外散修一向对妖族还算友好,他亦不曾正面对上能够与妖怪们力敌的人修。可是中土却是不同的。九州各地皆有地仙驻守,妖怪们固然不曾受天条约束,却也同样不曾受天规保护。甚至于,若是没有出现在人修眼前也就罢了,若是与人修对上,未必不会随意将之打杀了,以作为自己降妖除魔的功绩。“这……怎会这般?”唐僧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接触的两只妖怪,一者是精研佛经的熊妖,一者是熟知诸子百家的古砚化形。他们固然不曾像之后的妖怪那般款待于他们师徒,但言谈间透露的底蕴和智慧却亦让唐僧对妖怪们的第一印象凝固成了与人族无二的有思想、有修养的种族。而他们其后接触的那些妖族,或鬼灵精怪,或胆小怕事,亦是各有各的性格。僵着一张脸硬着头皮招待他们的模样不免让人有些失笑,天真懵懂、不通俗务的小妖怪也是可可爱爱。正是因为有着这般截然不同的性格和模样,才愈发让唐僧真切地感受到妖亦是同人类一样,在努力生活着的种族。那么此时孙悟空捋顺思路后,讲给他听的这些有关天庭和灵山对待妖怪的种种,便是倚强凌弱、欺压良善,乃至于杀良冒功。难道只因为他们是妖,他们的自由乃至生命就不受到任何保护吗?妖有善恶,可人也有啊。唐僧没有因为此前妖怪们待他的友善而忽略了蝎子精可能存在的恶意。或者说,正是因为蝎子精二话不说掳走他,并想要强迫他,才让唐僧怀疑她可能已经做过不少恶事。
杀人偿命。若蝎子精确实做过恶事,唐僧自然也不会因为心中的那点不忍而选择替蝎子精求情。但猜测永远都只是猜测,若蝎子精不曾害过人,难道他就真的能让悟空一棍子打死她,而不给她一个回头的机会吗?“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是唐僧亲口说与蝎子精听的话。蝎子精觉得他来得太晚了,但晚与不晚,总归该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规则来做出判断。至少到目前为止,唐僧所知道的蝎子精犯下的过错,也不过是不慎蛰了如来佛祖一下和抓走了他自己这两样而已。“长老,你不必多说了。”琵琶洞到底是蝎子精的洞府,她自然不会在孙悟空化为原身出现在唐僧面前后还一无所知。她本来是极为愤怒的。因为在唐僧将她的来历本相逐一告诉孙悟空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也明白了唐僧这半日里对她的温言相待怕不过是虚与委蛇。可是,偏偏在她怒极跳将出去之前,她听到了唐僧的那句“不过”。原来,这一切并不都是虚假的吗?唐僧是真的觉得人与妖并没有什么不同,是真心实意地在劝她回头吗?“妖怪!”孙悟空横金箍棒在手,拦在唐僧身前。然而蝎子精却并没有分半点注意力给这位齐天大圣。她只是痴痴地望着唐僧,问道:“长老,你今日所言,可有半分虚假?”唐僧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曾。”所以对卿无意是真,好言相劝也是真。“我明白了。”蝎子精眼中似有一点晶莹闪过,但再仔细看时,却已不曾见到半点痕迹。“长老,自我离开灵山,一直以凡人的元阳以助修行。所以,你可以省省你的慈悲心了。”她似嘲似讽,原本的柔情蜜意半点不见。“若不是昨日你这徒弟寻来,今晨,你怕是就已经化为枯骨。”她既不提自己想与唐僧合籍双修、共求长生一事,也不再言自己是真正动了心的。“长老以为,那西梁女国之中,为什么连一个男子也无?”在通天河的对岸,陈家庄的百姓明明说过也有不少买卖人不顾生死横渡通天河,与西梁女国中的百姓做交易。那么西梁女国之中如许多的如花美眷,难道就留不下一个愿意久居西梁的男子吗?不过是有妖怪盘踞于此,将青壮男子尽皆掳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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