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一番热闹过后,沈府便恢复了寂静。
沈闵和云月初并不住在同一个院子,宴会结束云月初就回了苍兰院,沈闵倒没急着回去休息,反而去找了沈云真。
沈云真已经睡了,盯着人睡觉的乳娘倒是在,女人大惊,刚要把沈云真从被窝里拽起,沈闵却抬手制止了。
"既是歇息了便不用叫醒,陈娘,明日叮嘱他去给云夫人敬茶。"
陈娘连忙应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沈闵的声音比平时小了一些,似是怕打扰什么。
子时,沈云真是被饿醒的。
他睁开一双黑亮的眼睛,窸窸窣窣地下床穿鞋,他今天一天没吃饭,下人们都忙着操办婚事,没人顾得上他,好不容易偷出来的食物还被扔掉了,沈云真有点伤心。
夜半严寒,沈云真没有穿狐氅就跑出来了,没一会脸就冻得发红。他穿过长廊时,惨淡的月光显得周围阴沉沉的,沈云真有点害怕,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回头,可此时饿得紧,叫他硬着头皮继续跑。
只是经过长廊旁的鱼池时,一斜眼,冷不丁见着水面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沈云真真正被吓到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脚下一个踉跄,奔走的步伐被截停,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摔。
沈云真走不了了,坐在地上打颤。
沈云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个人,怀疑自己看错了时,水面上的黑影动了,慢慢地往沈云真
的方向移去。
那个人走到月光下,映照出他苍白的容颜。
沈云真吓得屏住呼吸。
云月初其实一直站在那里,只不过月色隐匿了他的存在,看到沈云真发现他后,慢慢抽出了匕首。
走到他面前时,才发现沈云真吓得有些涣散的瞳孔。
云月初看到沈云真好像还在囔囔什么,就又走进些,听到了絮乱抽噎的话语。
"不要欺负阿真,阿真没有做错事……"
云月初顿了一下,停住了。
是个傻的?
刀收回刀鞘,云月初看了沈云真半晌,走过去,蹲在了傻子面前,轻声开口:"你是谁。"
他听说过沈闵有个傻儿子,昨日宴会上没见着人,还以为是谣言,现在碰着了,稍一思忖,就知道应该是沈闵把人扣住不给出去。
沈云真害怕劲儿已经过了,他认出来云月初是昨天见的那人,对方清俊的脸在他眼里放大,傻子此刻有些口痴,连云月初问的什么都没听清"阿真,阿真很饿。"
肚子适时响了一声。云月初似乎滞了一下,最终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拉着傻子起身。
傻子冻得哆嗦,脸蛋肿胀发红,云月初想了想,还是脱下了自己的狐裘,披到傻子身上。
他让沈云真跟着他进灶房,云月初去角落里拣了几把粗柴,生了灶火。婚服已经换下来了,云月初此刻穿着月牙色的锦缎深衣,衣袖处沾染了不少灰烬,云月初面色平平,不甚在意,继续用放在旁边的米缸里的米麻利地煮了碗热粥。
傻子狼吞虎咽。
他想他真遇到神仙了。
第二日一早,沈云真就被叫起来。
沈云真没起过那么早,以前他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管他。今日却是不一样,不仅要去拜谒新夫人,以后也得住进苍兰院里。
陈娘那边是怨声怨气,傻子想的是能日日跟神仙哥哥这般好看的人在一起,就跟做梦一样。
厅堂里沈闵和云月初都坐在主座上,听到门口动静,不约而同地抬眼。
沈云真见到云月初就高兴,府里很少有人对他那么好了,他兴冲冲地跑进去,叫云月初"神仙哥哥"
沈闵呵斥了一声:"规矩,见到夫人不跪?"
沈闵对待沈云真时总是不苟言笑,横眉冷对,对上云月初却变得浅笑晏晏,沈闵带着歉意道:"云真不太聪明,你别介意。"
沈云真僵了一下,热情被浇了大半,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
他低着头,看不见云月初的神情,只听得他平静的语气:"这位是先夫人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是沈家大少,没有要给我磕礼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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