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变,其中有人欢喜亦有人忧,众人纷纷转过头看向殿门,屏气凝神。金丝楠木雕花殿门向两侧敞开,四四方方,仿若一张画框。入眼是巍峨华丽的殿宇,飞檐翘角直插入云霄,朝阳洒落在琉璃瓦上折射出流光溢彩,透着一派瑰丽而神圣的气息。然而,随着男子一步步走进,画框中的瑰丽景致皆化作他的点缀,仿若他就是那浮雕上的天命金龙。男子背逆着光,身姿挺拔,步履沉稳,一袭玄底绣金蟒袍,肩披狐裘毛领大氅,头戴九旒冠帽,帽下垂落的十一颗玉珠昭示着他真龙之子的尊贵身份。垂珠轻摆,露出男子玄玉般明亮的双眸。“参见父皇,今日早朝,儿臣来得有些迟了。”龙椅上的耀灵帝微微直起身子,展颜笑道:“朕几日前得了信,说你刚抵达雍州,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你来得正好,朕和诸位爱卿正在商议驾部司主事渎职之事,你掌管兵部,认为该如何处置此人?”太子似是感到不解,入鬓剑眉微挑,道:“儿臣不明,唐砚不是将补发的奏文完好无损送至京城,又有何罪之有呢?”大皇子瞧见太子步入殿内时,眼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几下,他迅速压下眼底的惊讶,端起一张和睦笑脸:“九弟刚刚入京,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唐砚虽将补发的奏文送到,却迟了七日,因此延误朝廷开仓放粮。不少青州灾民饥寒交迫,却迟迟等不到援助的粮食,最终丢了性命,哎酿成此祸,朝廷总需给当地百姓们一个交代啊!”大皇子唉声叹气,神色悲痛,好似是在为枉死的灾民感到痛惜。百官也跟着露出哀痛的神色,口中接连称赞大皇子爱民如子,仁心仁闻。詹灼邺侧头看向大皇子,眸极为光平静,淡淡道:“大哥说得极有道理,朝廷是要给青州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大皇子脸上错愕的表情转瞬即逝,他正要说些什么来赞赏太子深明大义,又见太子递交给内监总管一册文书。“启禀父皇,儿臣在归京的路上改道去了一趟州,微服寻访当地灾民,从这些灾民口中,儿臣得知他们暴动的起因并非是朝廷赈灾的粮食送晚了,而是赈灾粮全是发了霉的陈粮,不少灾民吃过以后,暴毙而亡。”太子此言一出,顿时惊起殿中百官一片哗然,群臣纷纷交头接耳,悄声议论:“赈灾粮都是从各州粮仓拨出来,三年一换,不可能腐坏啊!”“如此说来,是户部大农司失职,并非兵部驾部司的罪责”赤金镂雕龙椅上,耀灵帝缓缓眯起双眼,语调转冷:“太子,你继续说。”“儿臣遵命。”在太子叙述的真相中,众人得知青州遭遇水灾后,当地豪绅一连施粥十日,倒是解决了燃眉之急,没有闹出饥荒。后来,朝廷终于送来了赈灾粮食和石炭。可这些用于赈灾的粮食却因储存太久腐坏了,百余斤石炭更是掺杂有大半杂石,无法取暖,灾民们别无选择,只能吃下冰冷腐坏的粮食,继而陆续丧命。绝望的灾民们走投无路,只得奋起反抗,他们联合起来向官府索要能吃的粮食,却遭到当地官兵武力镇压,民怨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闹起民间暴动。耀灵帝接过内监总管奉上的灾民供词,面上阴云密布。“好一个太平盛世啊!户部大农司饱其私囊,底下官官相护,欺上罔下,将朕全都蒙在鼓里!”耀灵帝愤怒地抄起龙桌上的青瓷砚台丢向大皇子,怒斥道:“这就是你代朕协管的户部,你还有脸去揪别人的辫子!”金銮殿下,大皇子的绞金蟒袍撒上了大片墨汁,他的脑袋不仅被耀灵帝丢来的砚台砸破了,头上的金冠更是磕歪了一角,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进眼中。大皇子双手握拳,下颚紧绷,扑通一声跪地。“父皇息怒,儿臣定会查出贪赃仓粮的官吏,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纵容这些人。此事是儿臣失察,还请父皇降罪!”大皇子说完,以额重重触地,头上的鲜血全印在鎏金方砖上,看上去触目惊心。因养神丹药迟迟未炼化出炉,耀灵帝最近睡眠清浅,脾气亦比往日易怒,方才他怒火攻心,并非有意要砸伤大皇子的颜面。大皇子口中没有一句争辩,老老实实跪地求罚。看到大皇子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骨肉,耀灵帝心中火气一下子消散大半。“你既知错,朕就革去你一年的俸禄,用来给青州做赈灾款,至于那批发霉的赈灾粮食,交予大理寺去查。”言罢,耀灵帝看了眼大皇子鲜血淋漓的额头,叹了口气道:“你先退下罢,找御医去看一看伤势。”“谢父皇恩典。”朝中官员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精,通过早朝上这场风波,大抵猜测到大皇子想借着青州水灾一事,拿兵部开刀。可太子却及时杀了回来,不仅成功保下兵部,还借大皇子磨好的刀,反手捅向户部。早朝结束后,文武百官陆陆续续退出殿外,有几位官员途经太子身畔时,忙扬起笑脸打一声招呼。太子的性情一向寡淡,这几人原本以为自己多半会热脸贴冷屁,没想到太子却淡淡颔首回礼。男子气宇轩昂,一身矜贵龙血生来具有让人臣服的君王气质,日光洒落在他俊美五官上,眼中凌厉化去,剑眉舒颜,颇有几分清雅出尘的谪仙之姿。这几人顿觉得受宠若惊,大着胆子询问起太子金乌之行可还顺利。远方汉白玉栏杆旁,五皇子倚栏而立,他望着被群臣众星捧月的太子,眼神中透着不屑,鼻孔出气,冷哼一声道:“一群老糊涂东西,捧着个晦气灾星当作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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