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千帆,终是云淡风轻。载着希望的马车渐渐远去。梅长君含笑挥手,突见道路另一旁,穿着顾家亲卫服的人满面风尘地策马奔来。他急停下马,跪在梅长君面前。“大小姐,江浙急报,老爷与大公子被锦衣卫抓住,说是犯了大罪,依诏槛送京师。”梅长君眸中笑意顿消。 霜华特地催晴色(二)晌午时出了太阳, 天际浮云,灼红一片。梅长君站在官道旁,望着仿佛是在血里浸过一般的红云。三起……三落……早年被清流弹劾贬斥、去年因通敌罪被构陷入狱, 算到如今,应是因沈党覆灭而提前的第三落?在短暂的惊噩与焦急后,梅长君想起沈首辅与顾尚书的师徒之名, 想起多少史册中记载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觉天际血般的浓云被冲淡了, 但仍汨汨地流淌着薄红。梅长君记得顾尚书曾在江浙对她和顾珩说过此事。无论后来如何, 多年前沈松对顾宪确有知遇之恩。当时那位还未受朝局浸染的年轻师长, 钦点其文,循循善导,实打实地带着刚刚入朝的顾宪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事。只是科举案后,亲眼见证过皇权至上的沈松, 一步步偏离了原路,被他人和野心共同裹挟着,与师兄、徒弟分道扬镳。滔天血案结束, 朝堂上多了一位呼风唤雨的沈首辅,山野间多了一位心灰意冷的老国师。经年岁月已过,如今无人知晓奸佞之首沈松, 曾与清正自守、不涉朝堂的老国师同出一派……清名难求,污名易得,依然活跃在朝堂的顾宪, 纵使立身极正, 十年如一日地守心如一, 依然摆脱不了沈党的阴影。往事已矣,梅长君回看这些旧事, 心中只有一道思索——安给沈宪的罪名会是什么?由江浙任上被抓,思来想去无非是勾结当地、贪污受贿、为沈党谋利。师徒之名根深蒂固,多年来顾家与沈党确实有着无法否认的往来与抹不去的关系……树倒猢狲散,胜出的一方乘胜追击,自然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梅长君沉静地判断。顾家当有此劫,与沈党同落。避,是避不开的。但并未直接判下罪名,只是押送回京,则是雷声大雨点小了。因为前世顾尚书同样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与如今不同,那时他孤身一人去到江浙,退蛮夷、平内乱、让百姓休养生息。直到江浙恢复元气,各府各县一派欣欣向荣之际,他奉诏回京,等来的,同样是锦衣卫的调查——因为当时沈党暂时势微,他又有着洗不去的沈党身份。那是嘉平四十六年,顾宪在归京途中陷入囹圄。但危机刚至,还未待顾宪反应,江浙各地便有如雪的辩解折子递了上来。在递来京都的诸多证据中,有一封来自数百名地方官的奏疏,其上所写,足以洗污名、定乾坤。“江浙急风密雨,沈部堂沈宪走遍各地,未取官衙一分一厘,只愿为这十一府七十五县的百姓撑起一角屋檐。”“从嘉平二十六年到嘉平四十六年,二十年间,五任巡抚……唯此一人。”“其余衮衮诸公,皆不足道也。”身边桑旭见梅长君久久未有动静,轻声问道:“传信之人与锦衣卫应当是同时从江浙出发的,锦衣卫有特殊的水路,算起来比陆路更快才是,顾尚书与顾公子怕是已经到了北镇抚司。我现在回去,问清情况?”梅长君垂着眸,点了点头。“请帮我询问父兄,需要在朝中联系何人,打点何事。另外,诏狱中的环境……”“您放心,本是封疆大吏,定罪之前,我等须敬之。”桑旭恭声道,“至于衣食方面,我会着重吩咐的。”言毕,他翻身上马,直奔北镇抚司而去。在他赶回之前,北镇抚司看守重臣的牢狱中,已有官员缓缓走进。这一片囚室很空,每天有专人洒扫,显得干净又冷清。裴夕舟带着几名官员迈下青石台阶,在锦衣卫的恭声相送下到了底层,朝里走过两三间,来到囚着顾尚书和顾珩的牢房外。父子两人的牢房相邻,但他们也并未交谈,只是沉静地各自坐着,顶上斜斜的小窗户里透进了清淡的阳光,照在他们的面容上,竟一点也看不出是身陷囹圄的样子。裴夕舟一抬手,示意锦衣卫打开牢门。听到外间的动静,顾尚书从墙角堆积的稻草堆里起身,看向来人。“顾尚书,”裴夕舟对他一揖,嗓音清冷,“刑部提审。”“这么快……”顾尚书沉稳的神色中透出几分诧异。“本是莫名诬告,早日审完,也可少受些牢狱之灾。”裴夕舟淡淡说了一声,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前来通传的无关之人。但顾尚书似有所感。京都朝局重塑,这位将沈党连根拔起的少年国师、吏部侍郎,所掌握的权力已远远不止明面上的那些。三法司受其恩惠,刑部诸多官员更是将他奉若神明,唯其马首是瞻。≈lt;a href=”≈lt;a href=≈o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l≈ot; tart=≈ot;_bnk≈ot;≈g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l≈lt;/a≈gt;” title=”追妻火葬场” tart=”_bnk”≈gt;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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