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的时候,一切都比平时更软、更黏、更有分量,实打实的水珠坠在妖奴店的白瓷墙上,映出一片粼粼的水光。
室内很阴冷,蛇一样的阴冷盘踞在不太明亮的房间里,冷绰霖分不清是室外的闷热更好还是室内的阴寒更好。
她打量着面前各具风情的美人,有魅人的狐妖、冷然的蛇妖、更有娇弱的兔妖,看得她是眼花缭乱。
她本不是想找个性奴,她想要的是个能帮自己算账的助理,但当今市场上,买个妖奴比起雇佣人类果然还是划算些。
冷绰霖看腻了眼前浓艳的五官,转眼看向那个“介绍人”。
介绍人,说好听点是中间人,说难听点就是奴隶贩子手下打杂的,性质也类似于老鸨,一般都由妖精来担任。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从低贱的宠物里选一只当手下比外聘一个人性价比高多了。
不知是什么动物,一头长至肩胛骨底端的长发用皮筋束起,长得温水一样清淡,满脸没有一处锋利的棱角,是瘦削但柔和圆滑的线条,两眉中间一粒红痣更衬得他像个菩萨。
这菩萨却干着谄媚人的事,挂着得体的笑容,用尽了好话,意图将他的同伴从一个火坑推向另一个火坑。
“你,是什么动物?”
冷绰霖扬了扬下巴,对那介绍人问道。
他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顺服地答道:“奴是犬妖。”
“好吧小狗,去跟你老板说,我要买你。”
她向后撸了一把头发,从椅子上站起身,歪头看着那只小狗咧开嘴笑了。
交易很顺利,这个老板貌似急于把这只小狗转手,甚至价格要低于市场价的一半。
整个过程里,小狗只是低垂着头站在一边,有些长的发丝盖住眼睛,一副卑微而顺从的模样。
付完钱,她抬手拍了拍小狗的头。
“走吧小狗,我们回家。”
来时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只留下一地的腥潮和闷热,丝缕的阳光照进这个狭小的巷子,被冷绰霖腕子上的纯金制铜钱反射出去。
“小狗,你有名字吗?”
她突然想起来,回头问道。
“求主人赐名。”
木偶一样的得体与温和,让冷绰霖有些不耐烦。
“那就叫你贱狗怎么样?”她不经意地说。
“……全凭主人喜欢。”
这声音明显比刚才紧绷,也比刚才小声。
什么啊,原来还是有羞耻心的嘛。
她抬起眼看了一下天,太阳从密密匝匝的乌云里探出半个头,耀眼的光在她眼里留下一道黑紫的划痕。
“叫雨旸吧,跟我姓,冷雨旸。”
说完,不等人家反应,她转头捂住他的嘴。
“好了不许反驳,上车。”
坐在车后座的真皮座椅上,冷雨旸感到有些不真实。
他尽力将自己缩得更小,好像这样就可以逃离一些不得不面对的残忍与腌臜。为什么是他?他问了自己一路,最后推断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也许这个客人有什么残忍的嗜好,需要一个礼仪好,能忍痛的妖精。
不怪他这样想,开车的人浑身的上位者气息和极具攻击性的容貌都表现出她不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更何况比起满室的冰肌玉骨,他实在算不上惊艳,无非就是礼仪学得好,所以被拉出来接待客人罢了。
他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着他的新主人,一对吊梢眉,两瓣薄唇,眼角飞上去却又生了个下三白,深潭般纯黑的眼珠只露出一半,总带着几分不屑和戏谑。
细瘦高挑的人半躺在车座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开车,墨黑的头发柔顺地搭在修长的脖子上,整个人能用一个字概括——薄。
“我买你回来不是为了做性奴,所以你也不用害怕我会对你动刑,你是来给我当助理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按惯例说了一通招下属后会说的套话,冷绰霖自觉没什么该交代了。
殊不知这话落在冷雨旸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从三岁起就被卖进调教所,从一开始预备送给富人到最后贬值到妖奴店,一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价值就是好好服侍主人,被玩弄、要服从、无论何时都露出自己脆弱的颈部,他所学习的圆滑处事、迎来送往都是建立在“他成为了某位大人物的宠物”这一事实上。
所以,抛开性,他的所有价值都灰飞烟灭。
原先成为介绍人是因为那位大人没看上自己,被砸在手里了,老板实在舍不得他那一点可怜的剩余价值,便留他在店里打杂。
要卖的货是不能打的,留了疤便不会有好价钱,但他可以;要卖的货是不能玩弄的,不是第一次也没有好价钱,但他可以……
一个急刹车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朝窗外看去,商场明亮的灯光在阴暗的天幕下开辟出一个新的世界。
冷绰霖停好车熄了火,一转头却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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