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旸到家的第三天,冷绰霖的生活有了些变化。
她的房子不算大,采光也不是很好,在潮湿的回南天里变得鬼气森森。霉菌像星星一样散落在客厅的天花板上,不算亮堂的灯发出比月亮还冷的光。满室都是统一的黑白灰,一些杂物随手堆放在餐桌、茶几和沙发上。
两间卧室,一间本来用作杂物间,现在给了雨旸。另一间几乎全是深深浅浅的蓝色,像在下一场永远不会停的雨。
冷绰霖不知道雨旸是怎么发现她收拾东西的方式的,只知道房子里不但变得干净整齐,她还能随手找到东西。
杂物被收拾起来,地面变得干净,冰箱从空空荡荡变成整齐地放满了蔬菜水果,就连天花板上的霉菌,也被他用白醋擦拭干净。
她这几日忙得昏天黑地,每天从赌场回来都临近两点,但站在楼下却能看见房子的阳台上透出一些光亮。
冷绰霖手底下的产业都不太干净,但黄赌毒里只占一个赌。
赌场的产业让她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不至于饿死,也让她在辖制码头的大帮派里脱颖而出,获得了上一任当家的青睐。
可以说,冷绰霖能有今天,基本都要靠赌。
所以白栀子的大本营,就在她手底下最大的赌场最高层。
冷绰霖手底下的帮派有个诡异的名字,叫白栀子。
也许是因为上一任当家她喜欢栀子吧,但这个名字着实与他们这种黑帮组织不太搭。
冷绰霖倒是觉得无所谓,一个名字而已,又不影响她挣钱。
好不容易码头的事解决了,冷绰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洗漱完走到客厅,发现窗外在下着小雨,客厅里空调开着抽湿,雨旸在厨房里忙活。
她打开厨房的门,热气、香气和油烟机的轰鸣一起向她涌来。
雨旸听见开门声,转头冲她笑了一下,说:“饭马上就好,您稍等。”
冷绰霖盯着他看了一会,看着他的宽肩、窄腰还有t恤下薄薄的肌肉,看着他因为热而盘起的丸子头,看着他微红的脸颊,一种诡异的想法从她心底冒出来。
还……挺可爱的。
“吃完饭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赌场转一圈,见见你的新同事们。”
她被自己的想法蠢笑了,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出门时雨已经停了,二人走过楼下的菜市场,推车的轮子在地上滚过,带起几滴粘连的雨珠,街道旁的芒果花被雨水打落,铺就了一条厚厚的地毯。
这一片算是老城区,离市中心不算远,也因此显得愈发老旧,灰暗矮小的农民房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就在二者交界的地带,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那就是冷绰霖的赌场。
建筑不算高,大概只有五六层,但说它金碧辉煌绝不夸张,没有霓虹灯的装点,却缀满繁复的中式花纹,配上暖黄的灯光,显得像古时的王府。
进入这样的建筑,冷绰霖的穿着却更随意了。
一件白色背心配一条黑色工装裤,肌肉线条随着修长的手臂延申。脖子上的玉佛和手腕上的金制铜钱是洗澡也懒得摘下来的,唯一显得庄重些的大概是穿了袜子和运动鞋,至少不再是凉鞋。
相比之下跟在她身后的冷雨旸倒是端庄,衬衫西装裤加皮鞋,无论是谁也挑不出错来。唯一比较违和的是他臂弯上给冷绰霖备着的外套。
“二到四层是赌场,五层是大佬们的包房,六层是我们帮派的总部……”冷绰霖一边带着他转悠一边介绍。
冷雨旸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心里却掀起一些波澜。
原来……主人是白栀子的当家。
寻常人可能不知道,但妖奴店毕竟是灰色产业,听到这种消息的机会不少。
白栀子崛起到现在不过三四十年,能坐稳最大帮派的地位靠的不仅是自身过硬的手段,还有与政府的合作。
白栀子帮政府管住鱼龙混杂的码头,政府在走私方面给予白栀子特权,二者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两任当家都是女的。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男性不仅占据了大部分社会资源,就连生育权都掌握在手里,女性几乎变为社会的边缘人,即使到所谓男女平等的现在,女性也依旧是第二性。
上一任当家极少露面,人们只知道是她以果决的手段吞并了几个大帮派,将白栀子这个名字用血刻在人们心里。
人们称她“弹壳”。
是七口能让人眩晕的烈酒,也是子弹射出后的痕迹。
与她的手段一样直接又狠辣。
相比第一位当家,第二位当家的手段明显更奸猾。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与政府合作,在这之前,从没有人想过用政府的力量解决道上的事。
在她继任的两三年里,不少人吃了她的暗亏。
冷雨旸没有想到传言中那个狡诈的“雾”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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