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三弟子和四弟子之死,与他有直接间接的关系。但流雪在信中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仇恨,反而将天尽谷交到他手中,这样陶眠就不便对人做点什么。毕竟天尽谷也算是流雪的遗物之一,陶眠也不乐意见得外人毁了它。只是对于苏天和,他连回忆都不想回忆,最好此生不相见。这个人陶眠看不穿,他太会伪装自己的目的,又野心很大。陶眠怎么都想不到,当初的一场因缘际会,竟然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他那时还把他当作误入桃山的来客,把刚摘下来的仙桃与他分享。早知道就不该分给他,直接把人赶下山。陶眠忿忿地想。门外的交谈声越来越远,不多时,仆从带着两位客人来到各自的房间。陶眠简单地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没有发觉什么大问题之后,走到隔壁厢房,轻敲徒弟的房门。荣筝方才的状态很令人担心。房间内传来一声应,很快,房门自内打开。五弟子已经调整好心情,又恢复往日的活力,跟陶眠热情地打招呼。但仙人敏锐极了,一眼看出她在勉强。“方便让我进去吗?”荣筝侧了侧身子,让师父进屋。陶眠的眼神厉害,他瞄见徒弟的掌心有深深的牙印,应该是她自己刚刚为了控制情绪咬的,不小心下口太重,现在还没复原过来。看来那个杜阁主,给小花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啊。陶眠在心里叹气。他就说呢,一个杀手,怎会如此开朗外向。跟他上辈子拥有的阅读经验完全不符。陶眠找了个空位随便落座,也让心不在焉的荣筝在他对面坐下。他一开口,就是发自肺腑的实话。“你也知道,我们两个是货真价实的骗子。”“……?”“除鬼这种事我活了一千多年也没接触过,本来么,桃花山也不需要我掌握这项本领。但现在来都来了,人家肯定也不会轻易放我们走。”“那……咋办?”“为师想好了,”陶眠用说大事专用的严肃语气跟徒弟讲明自己的想法,“等到晚上,那鬼咱们能抓就抓,不能抓,就翻墙跑。”“……”真是绝妙的馊主意,荣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才显得二人的对话没那么荒唐。陶眠看出她的鄙夷,很不满。“怎么,是瞧不上师父翻墙的技术么?年轻人不要太嚣张,总有一天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打得好不如活得长,功夫深不如逃得快。”“我信了,师父,快收起你的歪理吧。”“这都是岁月凝结的精华。”陶眠编瞎话编得意犹未尽,口渴,给自己倒杯茶。荣筝在这期间始终没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她清楚自己刚刚过于失态,只要那人存在,哪怕不说话,与她而言,也是一颗心被攥在手里要碎。她无路可逃,情急之下向眼前这个只认识了不足三天的仙人求助。仙人为她指出一条路,还什么都不问。荣筝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然存在这么幸运的事。“小陶,你……”她犹豫着,终于把心里话问出口,“你真的不追究?我刚刚……”陶眠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子。“也不是不想问,”他说,“只是刚才聊我自己的人生哲理太入神,忘记了。”然后他把耳朵凑过去。“现在能说吗?我想听。”“……”荣筝强忍着心头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邪火,现在她有点明白为何陶眠那个朋友总是看起来脾气不好的样子。仙人确实在惹人恼火这方面有点天赋在。见徒弟半天没有回应,仙人嘁了一声,不屑。“不想说算了,我这人活得长,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其实我——”荣筝开了个头,陶眠再度把耳朵凑过来。“你不是不想听?”“听听无妨。但你可以不说。”一来二去,荣筝都有些无奈了。仙人虽然气人,但她之前那股复杂低沉的情绪也烟消云散。“罢了,先聊聊你那个荒唐的计划吧。”“怎么能说荒唐,这是最切实的……”师徒二人正聊着天,陶眠口渴想要倒水,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主动为他斟茶。陶眠还以为是徒弟良心发现,终于想着孝敬师父时,他抬起头,发现荣筝在对面吃东西,两只手各握着一块茶点。……刚刚谁的手?正惊疑着,突然,房门被从外面敲响。是刚刚的仆从。“二位贵客,我家主人有请。” 烛光晚餐栖凰山庄的庄主是个三十岁的青年,看面相极为和善,待人也平和。况且陶眠他们是薛瀚请来的,他和薛掌柜交情颇深,不消说,自是多加照拂。刚入堂屋,陶眠第一眼留意到这青年的眉目间有焦灼,似乎为什么事情深感烦恼。见他们进门,更是如同看见什么活救星。陶眠的鼻子无声地嗅嗅,这位年轻的庄主被一种不属于他的鬼气缠身,随着他走近,气息愈发明显起来,浓烈到他都有些不适了。他强忍着,没有吭声。庄主名为齐允,上来先自报家门,非常给陶眠面子了。陶眠也礼貌回应,他没有说自己从哪里来,只说是云游的道士。“仙君莫要谦逊了,”齐庄主恭维道,“薛掌柜与我浅提过这件事,说要请来一位高人助我解难。能让薛掌柜称得上‘高人’的,必然不会是等闲之辈。”陶眠心想薛瀚在外面还挺抬举他。客套的话少絮,陶眠请齐允直接讲讲他遇到的麻烦。提起这件事,齐庄主就一个头两个大。“事情是这样的。栖凰山庄两年前刚刚建成,我一直住在临城的府邸。平时由山庄的管事打理,我半年前才搬过来。搬来之后的头两个月尚可,没有什么怪事发生。但从第三个月起,每天夜里子时一过,我就听见有人在我的卧榻旁边哭,声音极为哀切,似是有深重的冤屈难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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