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行眉头紧皱,在乘务员的引导下,他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系上安全带,径自闭目养神。整个飞行过程,他一直在做光怪陆离的梦,依旧是一些不太完整的画面,但渐渐有了连贯性。他看到“自己”乘坐飞机,奔波于各种各样的国家,见各种肤色的人,然后等工作一结束,他会去医院探望……贺景行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从梦中惊醒。医院里的那个女人是他妹妹,一个已经成年,行为异常的妹妹。而在他的梦境中,他的父母从未出现过,也没有乔珍珍。距离贺景行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乔珍珍的大学生活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像缺了些什么。两人的联系没有断,贺景行的住处有公用电话,两人维持着一个月通话一次的频率。若是碰到什么节假日,乔珍珍通常会回家。这一天,贺景行一定会打电话过来,两人也能多说一会儿话。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乔珍珍照常回家过节,吃中午饭时,乔珍珍和乔父聊到了花国接连出台的好几个新政策。上头想改革的心早已昭然若揭,各种政策比上辈子的进程要加快不少,一副要鼓励私营经济发展的架势。眼看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乔珍珍准备去南边看一看,琢磨着做点什么生意。正好乔父今天没有事,她便主动起了话茬。乔父十分愿意跟闺女聊国事,开口道:“现在这位领导一心做实事,估计马上就要改革了。”乔珍珍心头一动,点头道:“是呀,我也觉得离改革开放的日子不远了。爹,我打算暑假去南方转一圈。”乔父眉头一皱:“去南方做什么?”乔珍珍:“我想做买卖,去那边看看市场。”此话一出,遭到了乔父的剧烈反对。他不敢相信地起身:“你要去做买卖?!”乔珍珍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是呀,我准备批发点东西回来卖。”“你胆子倒是够肥的!”乔父去客厅茶几上翻旧报纸,然后很快回来,将几份报纸展开给她看,“你看看报纸上是怎么写的?车匪路霸横行,杀人劫货,这么猖獗,你还敢出门做买卖?!”乔父疾言厉色地将几份报纸狠拍在餐桌上:“也是我现在腾不开手,不然我非得出去治治他们!还真能让他们无法无天了!”
乔父恨得牙痒痒,乔珍珍知道他并非说大话。在原书中,乔父就是在断了一条腿的情况下,把一家物流公司给张罗起来的。他一开始跟车跑运输,身上常年带着一杆农村打猎的土木仓,靠的就是不要命的狠劲。乔珍珍:“我坐火车去。”“不行!你以为火车上抢劫偷盗的就少啊?”乔父说得斩钉截铁。他看闺女看得很紧,绝不可能让她独自出远门。就连乔珍珍去首都上学,他也是亲自接送,实在是没空了,也要托人把她送进学校里。以前闺女有小贺盯着,他还放心,现在小贺出国了,他私下交代了好几次,让她出门警醒些。平常就在学校里面活动,要出去了,也得多叫几个同学一起。乔珍珍想了想,道:“我不自己去,我喊人陪我一起去。”“喊谁?你同学?”乔父板着个脸,完全没商量,“那也不许,你就安安分分上学,不要想东想西。”说完,乔父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你去年订婚,贺家不是给了钱,让你们在首都置办房产吗?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找找房子。”乔珍珍一时语塞:“这不是没有相中的嘛。”去年十月,贺家平反,国家补发了7000多的工资,之后贺景行与乔珍珍订婚,贺母便拿了5000块钱给她买房子。贺母当时想的是两个孩子毕业后,估计是要留在首都工作。等单位分房子结婚倒是可以,但这是要资历的,谁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正好她现在手头还算松快,便让两人先在首都看房子,有喜欢的就买下,等毕业后,再重新装修一下,置办点新家具,就能直接当婚房了。贺景行还在国内的时候,两人趁着周末放假,还真看过几套房子。只是乔珍珍眼光刁,不喜欢现在的人最爱住的筒子楼,觉得没隐私。和贺景行一商量,两人一致决定买个独门独户的四合院。不过这年代,信息闭塞,想买个房子还真不容易,全靠人打听。因为两人平日还要上学,也没什么空,经人介绍,陆陆续续地看了几套四合院。那巷子又深又窄,里面的住户鱼龙混杂,环境堪忧。好不容易碰上一套还算看得过眼的,左右邻居们随意加建,占用公共过道,把房子糟蹋得不成样子。乔珍珍没看上,直到贺景行出了国,那笔钱还存在银行里没动用过。今日乔父问起,乔珍珍也是一肚子的牢骚。乔父不搭这个茬,他就是知道买房子是个麻烦事,才会故意提起,好让乔珍珍别一心惦记着去南方做买卖。乔父最怕她阳奉阴违,自个儿偷溜。这事乔珍珍是有前科的,当年高中毕业,工作都花钱买好了,就等着她上岗,她一声不吭地就报名下乡当知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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