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灼邺缓缓眯起狭长凤眸,薄唇微启,低声重复着两个名字:“玉竹,瑶君玉竹,瑶君瑶为美玉,竹为君子真是个好名字啊!”詹灼邺放下案册,仰身往椅背上一靠,长指撑着深邃眉骨,侧过头,突然轻笑了一声。男子笑声轻短,薄唇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一旁的余管事看到后,内心惊讶极了。要知自打姜少傅死后,太子整个人变得异常阴郁。男子本就清冷的俊容,变得愈发阴沉和寡淡,仿若一具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没有了的灵魂。他活着,仅仅以一具冰冷无情的空壳活着。暖阁里,男子一袭绛紫色暗纹锦袍,墨发金冠,气质矜贵无双,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他深邃的轮廓上,为那略显憔悴的俊容镀上一层温暖的色彩。可若仔细去看,他那双含笑的眼底却是一点温度都寻不到。詹灼邺敛去唇角笑意,对跪在地上的暗侍道:“你拿着姜小姐的画像,去越州沉船附近的渔村逐一排查,每一户人家都不许放过,若是有见过画像上女子的人,直接带回来。”暗侍迟疑了一下,追问道:“殿下,可卑职并没有见过姜小姐的真容啊”詹灼邺放下搭在额间的手,眸光转冷,语气隐有一丝不悦:“那便绘一幅姜少傅女子模样的画像。”暗侍统领只觉得太子这话阴晦难懂,可方才太子发出的那声冷笑太过骇人,他不敢再去细问,只好在退出屋后向余管事讨教。平日里精明能干的余管事,此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足足唤了三声才如梦初醒地眨眨眼。“哎,这你还不明白,就是画出姜少傅的五官和脸型,头发换成女子普通的发髻,衣裳再”余管事讲完,转头看了眼紧阖的雕花木门,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太子殿下的这个想法未免太荒诞了可若真是的呢?那小少傅的胆子,未免太胆大包天了!———姜玉竹放下画笔,扭了扭酸涩的手腕。深闺的日子平淡且踏实,除了读书下棋,便是绣工插花这几样,翻来倒去,乏味无趣。几日前,江陵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暴雪将姜家老宅的几间屋子压塌了,恐怕休要修葺上一阵子。如此以来,他们一家人只得继续留在京城等候消息。昨日,父亲再一次差人去太子寻要骨灰瓮,结果仍是无功而返。当听说太子要将那瓶骨灰瓮放进太庙供奉的消息时,姜玉竹惊得呛上一口茶。要知那瓶瓮里装的骨灰,可是犯了谋逆重罪的死囚,若真放进皇室宗庙供奉,那大燕历代皇帝的魂魄岂不是要排着队给耀灵帝托梦。游神间,苓英端来一盅红花汁血燕羹。“又是血燕羹”姜玉竹看着色泽亮丽如红宝石的药羹,无奈地蹙起眉心。上一次她在灵堂昏倒,着实把殷氏吓坏了,变着法子让小厨房烹做补血的药膳,每日雷打不动送过来。可姜玉竹总觉得这血燕羹有一股子腥气,就算兑上牛乳和蜂蜜亦去除不掉。无奈母亲盯得紧,若是她寻借口不喝,殷氏便拿着针线,帕子,绣架到她房里一坐,一边针绣一边念叨起她打小身体不好,每逢冬日惹上风寒都要比常人好的慢些,有一次五岁染上肺症,差点一命呜呼丢了小命儿姜玉竹不能出门,为了免遭母亲的“慈悲咒”折磨双耳,只好每日按时喝下药汤。拧着眉心喝下一碗后,姜玉竹咦了一声:“今日这盅血燕好似与以往不同,没了腥气,味道倒是好上许多。”“小姐竟一下就尝出不同,看来太子府送来的血燕就是名贵。”姜玉竹闻得苓英的话,惊讶抬起了头,细眉微挑:“你说这血燕是太子府送来的?”苓英点点头,解释道:“老爷和夫人原本不想收下,可少爷打开锦盒一看,说是太子府送来的血燕乃是珍品中的极品,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喝不到,最适宜给小姐你补血养身,夫人和老爷这才留了下来。”“同血燕送过来的,还有数十种名贵药材,奴婢亲眼瞧见了,那人参体态玲珑,根形挺直,感觉距离化成精,就差最后一口气了!”姜玉竹被苓英活灵活现的描述逗得笑起来,她笑了一会,眉梢渐渐落下,拢上了淡淡的落寞。她真正的身份与太子并无交集,太子之所以会送来这些名贵的药材,不过因她是“姜少傅”的妹妹。闲暇的日子里,姜玉竹有时会胡思乱想,太子究竟喜欢“姜少傅”什么呢?是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气,胆敢站上桌,指着三位尊贵皇子的鼻子骂个痛快?还是少年奋不顾身的忠诚,孤身闯入密林深处,偷摸放暗箭相助。又或是少年一根筋的执着,就算天下之人都相信他是祸国殃民的天煞孤星,仍会选择护在他身前,揭露出阴谋诡计下的真相。这样的“少年”,莫说是太子,就连她也喜欢。可她终究不是他。真正的姜玉竹不能参加科考,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更不会出现在太子面前。她的身份一旦暴露,继而牵连出她冒名顶替兄长参加科考之事,那她的父母和兄长皆会因此入狱,甚至是丢掉性命。
不仅如此,太子同样会遭受到她的牵连。当朝储君的少傅居然是一介女子,此事传出去,当真要让世人惊掉了下巴,亦是让大燕皇室的脸面蒙羞。真到那时候,都不需要大皇子在背后煽风点火,太子这个储君之位就保不住了。想到这个结果,姜玉竹感到无比庆幸,还好她及时脱身离。“咦,小姐,你画的是什么花?奴婢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苓英收起瓷盅,低头看到小姐画到一半的画作,好奇问了一嘴。姜玉竹垂眸看向自己刚刚随手所绘的画,眸光一凝,神情有些许错愕。她皱了皱眉,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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